“所以你就确定买这些了是吧？”卷发老板娘举着一小面塑料镜，抽空睨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谢怀容不自在地蜷了下指，局促应下：“是、是的。”

    老板娘呸掉牙签，按了几下计算机的归零，捡着他放在柜台上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露脐上衣、丝袜、铆钉鞋、假发……”老板娘扫了他一眼，“一共一百八给你。”

    谢怀容欲盖弥彰说了句：“谢谢，我给妹妹买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边口红眼影和纹身贴算二十怎么样，两百全拿走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。”

    谢怀容提着黑色塑料袋扯好口罩走出批发市场。

    Swamp：【宝宝什么时候到。】

    谢怀容提着东西上了公交车。

    豆乳小熊：【大概还要一会儿叭。】

    他们原先定的是西门一家小酒店，可是后来霍昀泽提出换了个地方，谢怀容在网上搜过了，这家酒店住一晚上的价格是他想也没想过的数字。

    霍昀泽表现得越重视，谢怀容就一天天愈发心虚，但是他订这么有格调的酒店，自己只要说句分手，对方也不可能闹太大吧。

    他不安地攥了下衣角。

    谢怀容挑了酒店附近的公共厕所换了衣服，他故意扮得和自己平时形象截然相反，短上衣和热裤一拼，纤细的腰身和雪白的大腿全然暴露在空气中，网袜左破一个洞右划一条痕，踩上铆钉鞋，一看就不像是很好拿捏的样子。

    他挑的这顶假发还是亮绿色，廉价二手的假发材料很差，发包网也没有，谢怀容撩起刘海用它边缘的发卡夹了上去，露出了漂亮眉眼，偏偏眼皮上涂了一道明黄珠光的眼影，稍微有点审美的应该都看不上他这副打扮。

    眼镜装在一侧的小包里。

    谢怀容握着口红，也不管膏体涂出唇线，胡乱一气弄完又戴好口罩，趁着没人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酒店装潢富丽，他迈进来之后看着干净光洁的瓷砖，绷出的气势散了一半，几个退房入住的人无一不是名牌西装长裙，眼神也在似有若无打量他。

    谢怀容到底心思敏感。

    他知道霍昀泽有钱是一回事，但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具象的体现，离开校园，霍昀泽得罪不起的事实在他脑中却逐渐明晰。

    所以他当时到底为什么非要招惹对方。

    谢怀容刚迟疑着想转身离开，那边服务生早就注意到他的动作，主动走上前：“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？”

    谢怀容犹豫着，还是递出了手机上霍昀泽给他发的房号和电话。

    对方去前台确定完，领着他去向一侧的电梯。

    谢怀容手心已经汗湿。

    在电梯“叮——”一声抵达时，他发出消息。

    豆乳小熊：【不然我们分手吧。】

    豆乳小熊：【其实我不能说话，和你网恋只是因为很无聊。】

    豆乳小熊：【而且我交过很多对象我有传染病的，我不耽误你了。】

    怎么谈个网恋自己又亏了钱还要害怕被报复。

    谢怀容本来摘了眼镜后眼睛就显出几分水茫，现在紧张起来眼睫也湿濡了。

    那还能怎么办，大不了他删号折了电话卡说自己被盗号了。

    谢怀容重新按开快闭合的电梯门，在服务生诧异的眼神中夹着声音开口道：“那个我走错了，麻烦你帮我按一下下楼……”

    “——不用了，他没走错。”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。

    谢怀容的手腕被反扣住，整个人被带出了电梯。

    谢怀容倏然僵直住，缓缓侧过身。

    与他冷峻面容极度显反差的，霍昀泽很轻地捏了下他的掌心：

    “宝宝，你来了。”

    电梯下行自己走了。

    谢怀容不敢开口说话，挣开了霍昀泽的手又打了分手两个字在屏幕上。

    他怎么可能没看见自己发的消息。

    男人淡淡扫了眼，看起他今天这副打扮，说出的话像是意有所指：“我以为，宝宝今天不会来的，穿得好漂亮。”

    谢怀容睁圆了眼，第一次知道他的品味这么艳俗，可他现在也顾不上霍昀泽到底什么审美了，他再次伸手准备按亮电梯时，霍昀泽突然开口叫住他。

    “谢怀容。”

    是那种很自然，很熟悉的懒散腔调。

    谢怀容口罩后的唇瓣无意识张了张，瞳仁微颤。

    难怪对方的目标那么明确，根本没有网恋对象初次见面的生疏，甚至直接跳过了犹疑确定的过程。

    他、他根本早就知道自己是谁。

    贵宾套房的走廊里打着温度适宜的空调，手工编织的地毯柔软舒适，谢怀容现在却有种如坠冰窖，脚底落空的感觉。

    －

    谢怀容站在房间的床边。

    口罩已经摘下了，唇妆模糊地抹在内面上显得很可笑，亮绿的假发也卸在一边。

    他去掉了拙劣的伪装，从头开始细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，自己所有的私密图片几乎全部发给对方了，说的那些话也掺了太多要素。

    而对方什么都知道，只是在看他滑稽的表演。

    谢怀容眼眶一热，没忍住掉了眼泪。

    如果霍昀泽把自己身体这件事说出去怎么办。

    “哭什么。”

    霍昀泽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，手里拿着一张湿巾，碰了碰他的眼尾。

    谢怀容被他的态度弄得发愣，眼泪流到一半。

    他的指腹裹着湿巾在他饱满的唇肉上擦拭起来。

    霍昀泽的手指很有力，擦拭时却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，莫名温吞细致。

    谢怀容突然觉得对方应该没那么生气，小声开口：

    “网恋的事情你能不能就当我们分手了？”

    分手。

    直到他唇瓣完完全全是自身的唇色后，霍昀泽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。